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罪责（第2页）

可推开那扇门的时候，看着那盆水，荷华心底忽觉悲凉，到底是回不去了。

那些水不仅浇在她的身上，还浇在她的心里。

此刻她没接他们的话，绝口不提原谅二字。且看他们这字字句句，真的是在求她原谅吗？不过是逼人心软而已。

知云亦没理会他们，道：“四姑娘还穿着湿衣服呢！你们这群作死的，还在那里耽误时间，快点烧水伺候着。要是四姑娘染了风寒，到时候拿你们是问！”

说罢，看了钱管事一眼。

赵山家的赶快爬起来到了灶间，边拉着赵小月边道：“姑娘说的是，我这就去生火烧水。”

赵山一脚踢在赵大善屁股上，道：“还不快随我去拿柴！”

知云蹲下来，对着荷华温声道：“姑娘受苦了，知云来迟了。”

不，是来得正好。她心里默默说道。

知云想起四姑娘不知道她是谁，解释道：“我是太太身边的一等丫鬟知云，今儿奉了老爷太太的命，带了钱管事等来接四姑娘回家去的。”

荷华其实是知道的，在楚姨娘讲过的故事里，那时知云还是太太身边的二等丫鬟，言谈爽利、做事果断、心肠柔软。依着阮府里的叫法，她该唤太太身边的丫鬟为姐姐，尤其是一等丫鬟。

于是她仰起头，看见了日光，露出笑容，软软地道：“知云姐姐好。”

这便是卖乖了。

知云看着她发丝凌乱，还有水痕蜿蜒，瘦瘦小小的，却挤出笑容，柔柔地唤她姐姐，心里跟被羽毛挠了一下似的，麻酥酥的。

她更加放缓了声音道：“姑娘住哪间屋子？可否给知云带路，我们先去把湿衣服换下来。”

静思答应说好，牵着她的手，直接带了她去杂物间，半点儿不带犹豫。

杂物间此时门庭大开，里面一览无余，不过一破床、一薄被、一烂木箱而已。哦对了，地上还有一个砸在一大滩水渍中的水盆。

知云立时就明白了四姑娘的处境，胸口被气得上下起伏，她心里默念道：冤有头债有主，谁做的事谁负责，等下找那几个刁民出气，不要吓着四姑娘。

为了压抑怒火，知云的表情有几分奇怪，克制着道：“姑娘，你受苦了，我们去别的房间吧。”

于是荷华又带了她到赵小月的房间。

其实细究起来，这里的第一任住客就是楚姨娘和荷华。当时院子刚刚新建，赵山两口子坚持让楚姨娘住最好的屋子，楚姨娘哪里肯接受？本就是住在别人家，怎么还去抢屋主的房间，选了此处就和荷华住下来。

后来她染上时疫去了，荷华就被赶到了杂物间蜗居。直到一月过后，赵小月才敢搬进去住。

这件房间里，最扎眼的就是那个红木衣箱。

荷华指着那个衣箱，委屈道：“知云姐姐，那个衣箱是娘亲从阮府带来的，里面都是我的衣物，被他们抢走了放在这里。”

“什么！岂有此理！”知云当即就叫出了声，明白过来为什么荷华衣着这么单薄，那赵山家的小女儿却衣着精致了，“这家人是烂了心肠吗？怎么能干出这种丧良心的事情！这可是要天打雷劈的！”

知云边骂骂咧咧边替荷华脱下湿衣，担心她着了凉。荷华将玉环搁在了床铺上，任凭知云摆弄。

那婆子是个动作麻利的，已从灶间端了热水来，又拧好了热巾子，递给了知云。

知云又细细给荷华擦拭，解开她自己胡乱挽的发髻，一点点梳开擦干。怕她因阮府来得晚，心生怨怼，道：“府里得了消息，知道了楚姨娘的事，没想到好端端的人，碰上了时疫，竟就这么去了，独留四姑娘在这庄子上，孤苦伶仃的。老爷太太早就思念姑娘了，只是回府是件大事，需择了良辰吉日，才算是不亏待姑娘的身份。”

今天是个好日子，黄历上写着诸事不宜，只有那鸿雁高飞，也许与良辰吉日有点关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