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蛾 第一章(第2页)

打开胸腹腔之后,解剖室忽然就冷起来了。

赵见初几乎觉得面前这具身体的血管已经流空了——腹腔里到处都是出血。混着血块的血水被舀进容器里称量,得出一个十分凶险的数字。咬骨钳取下肋骨,在无法徒手剥干净的肌肉和软组织下面,一条又一条骨裂鲜明地暴露出来,好像赤旱里枯萎的植物较着劲要留下哪怕一根草茎。

他被迫充当起一场凌虐的复述者,在暴力留下的遗址上跋涉。

受难的青紫脸庞下,残留的活力还在撤退,滴答作响,僵硬爬上来,从四面八方。

尸体被以大字放在不锈钢台上,毫无遮掩地袒露。

第一次写解剖报告的时候,赵见初的作业被单拎出来在坐满三十个人的教室里传阅。老师用嘲弄的语气开玩笑,说这份报告里的器官自主精神很强,没有被动态,全是主动语态,“心脏沿前室间沟剖开可见完整结构”,心脏是自己把自己剪开的,这个角度一看是右心耳拿着剪子嘛。于是所有人都笑起来,笑声刺得赵见初把头深深埋下去。

赵见初望着外头一星遥遥的亮光,他起初以为是室内的光倒映在玻璃上,随后才发现那是殡仪馆门口的路灯,在夜色中被不断稀释,最后倒映在他的视网膜里,只剩下一团微弱的斑块。

光晕模糊的斑块让他又想起了尸体身上一层又一层的淤青。

老杨问他这案子该怎么想,他反问老杨:“你说死因应该怎么算?”

于是老杨的眉头皱得更紧了,想了好一会,用十分审慎的语气回答:“还是明天先找家属要一下她的病史吧。”

尸体的外伤和内出血太过于瞩目,以至于赵见初和老杨迟一些才关注到她的心脏十分不对头。老杨拿着标尺在过分粗大的肺动脉主干上比了比就顿住了,迟疑地问,她这是不是有肺动脉高压的样子。

赵见初接过这颗心脏,毫不犹豫剪开右心房和右心耳,沿着后室间沟切开三尖瓣口,再剪开左心耳,直到最后完全打开左侧的心房和心室,暴露出明显异常粗短的二尖瓣腱索。

这是临床上很典型的标志。

这样的腱索会导致二尖瓣脱垂,使二尖瓣无法完全闭锁合拢。含氧的血液原本应当从左心室通过主动脉进入体循环,但由于二尖瓣无法完全闭锁,就会从缝隙中逆流回到左心房。假如这颗心脏还能搏动,当冰冷的听诊器贴上温热的皮肉时,会有风的声音流过胶管,从耳塞那一端听起来,像鼓着腮帮子使劲吹气,又像秋天最猛烈的风正要卷走最后一丝热。对人体这样精密的仪器来说,这是一种无声的凶险,凶险之处恰在于无声。因为它并不是那样溃烂流脓的恶臭伤口,也不会引发剧烈疼痛。年轻患者在大部分时间里除了不擅长剧烈运动,看起来没有更多麻烦了。

左心房里有血栓,口腔和气管内都可见粉色泡沫,还有急性肺水肿的症状。

“直接死因八成是急性心衰,”老杨摇摇头,“具体死亡过程还要再研究一下。”

老杨晚上值班要回局里,正好蹭同事的车走了。赵见初留下来打算先把材料捋一捋。

从一副破碎的同类躯体上观察伤口,测量长度和深度,根据颜色判断瘀伤形成的时间,检查生活反应,为她的肝脏测量温度,分辨骨折的成因,击打的走向河受力点,倒推每一次殴打发生的时间,施力的方向和强度,施暴者操持的工具形状。

解剖徐小娥的过程让赵见初很压抑,面对她身体的那一刻,他甚至感到一丝久违的惊悚,那种人怀着有限的预期却猝然面对无限之物的排斥,徐小娥所遭受的无边际而永恒的暴力。

徐小娥。

他开始往报告里填写从家属那里问来的信息。

白天受害者和嫌犯家属在局里狠狠闹了一场,有受害者的家属,还有嫌犯的家属。

他那会正在局里给嫌犯掏指甲缝。徐小娥的丈夫,也是对她施暴的嫌疑人高辉是当场被带走的,老杨跟尸体-->>本章未完,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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